第1+i章 古怪的商人和古怪的巫师
偏向于恋爱日常的番外,脑壳疼的时候换思路用的。由于设定里本书不存在平行世界、不存在时间穿梭,所以就当个可能发生的故事看看。
讲萨塞尔和戴安娜、薇奥拉、苏西这些人年龄相近的话会发生的同校故事,只会有几个小魔女出场,算是弥补某些方面的缺憾,以及表现在本书主角性格的局限下这几人没法表现到的可爱之处。当然最主要的是我想和这几个小魔女谈正常的恋爱。此处的萨塞尔是黑巫师版和青年版的折中,不好不坏。至于为什么要折中,是因为青年版萨塞尔这种自闭人士,他就算和戴安娜、苏西这些人住一个寝室,也不可能跟她们有任何友谊以上的关系。
番外可能会以某种方式和正文产生联系,可能不会。
标题的i是(-1)的平方根。
......
老实来说,萨塞尔并不能算是个老实的孩子,虽然他从父亲契罗身上继承了强壮的体魄和无穷的力气,但是他没有继承到父亲对平凡生活的诚恳和热爱。从小时候,他就擅长在半夜里悄悄地爬起来,草草穿上麻木衣服,不发出一点儿动静地打开护窗板,爬到窗户外面去。
青草沾满了露水,苔藓会让人感到冰凉,被他惊醒的公鸡偶尔会在夜间发出鸣叫,泥泞间粗糙的石块也会扎得他双脚发痛。夜晚的星光总是很明澈,想到父亲醒过来时找不到他,萨塞尔就觉得胆战心惊,但是他孤独一人在外的时候却又感到很满足。他会在昏暗中顺着枝叶繁茂的松树爬到悬崖边上,跑到森林里,去看那些古老王国的遗迹,虽然有一种离家的罪恶感,但是他总是会为神秘黑暗的事物感到执着、陶醉。
萨塞尔很不愿意继承家业,很不愿意当一个老实的捕鱼人。满七岁那年,契罗带他去出海捕鱼。这段时间在他看来是无法忍受的,——每一天都是在重复着毫无变化的过去,明天将要发生的也是今天分明在忍耐的。他不仅很不甘愿,而且还总是想着逃跑。
有时候,他会在早晨独自离开家,并不跟随父亲出去,而钻进森林繁茂的荒凉山谷,仰面朝天地躺在草地上,观看头上飞过的鸟群,一躺就是好几个小时。他会想象它们掠过天空时划出的轨迹,想象这些脆弱的生灵竟然能划过这么遥远的苍穹。或者,他会蹲在染满青苔的岩石上,举起随风落下的树叶,观察它们每一条截然不同的脉络。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在这种孤独中沉浸多久,但无论如何,他的思想总是能完全沉浸到这些细枝末节的环境中去。
在最过份的时候,也就是说父亲去附近的城里办事的时候,萨塞尔整天跑进山里去,徘徊在悬崖峭壁的顶上,徘徊在那些人迹罕至只有野山羊出没的小径上,他会攀上附近山脉光秃秃的顶峰,从那里眺望远方。他能看到无边无际的深蓝色海洋、森林和村落、湿地和沼泽、远方城市的一隅,要是天气很好,他甚至能看到海上雾中若隐若现的孤岛。回到家的时候,他浑身沾满尘土,衣服常而被划破,可是精神却十分愉快,没有什么比这种处境更能让他感到愉快。
萨塞尔的生活是孤独的,母亲对他很亲切,后来很快有了弟弟,所以也没有太多时间管教他。偶尔父亲会从城里带来一些糖果,可是这个人除去教他作为渔民的手艺、教他干体力活以外,从不会有其它任何想法。他跟同村落的孩子则根本合不来,几乎是陌生人。好在萨塞尔总会从山里带来新奇的植物、虫子,很好地贿赂了他们,所以,尽管这些同龄人没把他当朋友,也总会为这个体魄强健的孤僻家伙通风报信。
他从小就懂得了怎么恰到好处地出事,不把自己放在任何人的对立面。
这种生活,老实说,也许会持续到他老实地认命,到他把自己当作一个渔夫为止。然而某些事情让他的生活出现了转折,从十岁开始,萨塞尔时常到达旦村不远的河畔边上,去一个建筑工地四处徘徊。这是一个大贵族庆祝领地扩张要兴建的庄园,建筑师则是著名的阿尔提斯,据传是帝国的巫师扎武隆先生在数学和理性学问方面的学生。
在建筑工地徘徊的时候,萨塞尔的兴趣从不在于捣乱,而是安静地观察工人们如何砌墙、如何使用侧角度的仪器找平砌上去的石头、如何用滑轮仪器把沉重的石头吊到墙壁上去。
这样一来二去,时间过去了很久,建筑师也认识了他,就跟萨塞尔攀谈起来,攀谈中,建筑师对他的聪明、对他敏锐的观察感到惊讶。最初似乎只是想打发时间,阿尔提斯教了他一些代数、几何和理性的基础知识,可得到反馈之后,建筑师却越教越认真。用他对工人们的话说,这位学生对一切一听就能领会,仿佛不是在学习,而是在回忆以前未经他讲解就已经了解的、却又忘记的旧知识。
萨塞尔知道,契罗相当不满意他古怪孤僻的性格,也不喜欢他整天摆弄代数、几何和理性的鬼画符,认为这是不吉利的征兆。跟据渔民们的传说,这是那些跟邪恶生灵签下协定的人才会知悉的东西。一个住在村落里的蜡烛女巫说,母亲生下萨塞尔之后虚弱了很多天,那时给他喂奶的黑山羊是牧人从荒山里面偷来的,根据她占卜的结果,这个黑山羊一定是可怕的妖魔。契罗从此就对他钻研数学的事情更加疑神疑鬼了。
这就是所谓的山野村落的迷信。
那几年里,他的父亲焦急地等待自己亲爱的二儿子,也就是萨塞尔的弟弟早日长大,指望他能够继承家业。因为,契罗已经感觉出来了,他,萨塞尔,这个孩子是注定无法留在家中的,只有母亲还和以前一样茫然、一样一无所知。
十三岁那年起,大贵族的庄园完工了,萨塞尔拿着自己在建筑工地干活的钱离开了达旦村,开始他四处漂泊的旅途,也许称为浪迹天涯和流落他方要更好。他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但他肯定不会继续待在这个被迷信和愚昧所统治的村落里。
不管他的家庭、他的处境、他的儿时见闻有何差别,他都觉得自己不可能选择留在这里。
......
在陌生城镇求生,老实说,这并不算困难,——起码对他来说不算。萨塞尔既擅长算术和几何,后来又攒钱在罗马人的书店买了很多相关文献。他可以去城镇的商店做账,去誊抄文献书籍,去修理一些麻烦的机械,也能去干任何一种劳累过份的体力活,甚至是当海港的雇工。萨塞尔从来不会在任何地方停留很久,往往他一件事做厌倦了,就又去做另一件,一个城镇待得熟悉了,就又去另一座。
萨塞尔在自己的生活中总是一帆风顺的,因为他是那种自己独处就过得很好,也从来不去妨碍别人的人。他善于和所有人相处,可是他却来从没有把谁放到自己的心里去。他赚取了很多财富,可是他并不购置固定财产,除去细布衣服也不购置任何奢侈品。他的钱不是花费在罗马人的书铺里,就是花费在珍贵的小器械上。在他旅行的包袱里装着很多东西,其中有他还没读透的典籍,也有各种测量仪器和数学器具。
他几乎是过着圣徒一样的生活,——默默无闻,清心寡欲,吃喝从简,完全不接触异性,除了为生活劳碌以外,就是去记录和阅读一本又一本的文献书籍。
和以前一样,萨塞尔还是会去城镇周遭的荒山野岭,而他这种习性在阅历和知识增长之后,几乎是无可救药了。
曾有一次,他孤身穿越亚斯基洛奇的山脉,悉心地考察沿途的每一个旧王国遗迹、收集并记录了每一株值得关注的未知植物,哪怕他的衣服被划破了,也顾不得去打理。有时候他甚至连睡觉和进食都会遗忘。在这样的处境中,他所能感到的就是荒野、古迹、数学在自然中的理性体现以及日升日落的时间流逝。他像动物一样度过白天和黑夜,但每时每刻都在执笔记录着自然界的理性体现出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