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真不希望这东西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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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泰尔让西内尔塞斯暂代他出席会议,自己则一步一趔趄走到礼堂后厅,径直撞进一间安静、幽暗的侧室。关上门之后,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坐倒在铺有软垫的长椅上。侧室很阴暗,不过比礼堂更凉爽,只是香薰的气味略显刺鼻,令人更加头痛。暗红色地毯绘制有风格明显的古代王朝故事,其中有一侧就是阿拉桑的传说。她尽力不去注意那副针织的绘卷,只求调和思想中相互冲突的记忆。
卡莲·奥尔黛西亚......
真难为大司祭还能记得她曾经的情人。
心脏中的空洞正在蔓延,抓挠不休,令她头晕目眩,眼前不停闪过虚无的幻象。阿尔泰尔不太能分得清梦和现实了,幽暗的侧室似乎已和她在王宫的卧房融为一体,难分界限。梦境中栩栩如生的幻景充满了她的心灵,就像她亲身经历过一般。那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她应当将自己的所见描绘在孤苦无依的画卷上,但她却在找寻萨塞尔询问往昔和未来,话语中满是期盼和遥想。
真是讽刺。
记忆的浮现是如此汹涌澎湃,不仅无法抑制,其中的感受,似乎也已经超过了幻觉和梦的限度。她无法正常地参与会议,因为她几乎要迷失在这记忆中了,它们让她的思想从一条笔直的、有始有终的线变成一个循环不止的圆圈,永远也无法看到终结点。她自知无法抗拒,她只能静下心来接受它们。
也许她早该做好反受其害的准备。
夜以继日的追忆涌入心中,令阿尔泰尔心神迷乱,——而且那不仅仅是记忆。她看到了朦胧的烛光和垂落的幔帐,他正借着烛光念书,哄她入睡。她也看到风暴在宫殿中疯狂肆虐,天穹以闪电雷鸣鞭笞众生,当狂风裹挟着暴雨顺着她的脸颊落下时,他的声音也就在她身后响起:“你在茫茫雨幕中寻找着什么?”
“奥韦拉的大宗师逝世之前,还在茫茫雨幕中寻找着他心爱的少女菲瑞尔丝,”阿尔泰尔对他说,“我只想了解他那时的心情。”
“看上去他已经停止了寻找。”
“是的,所以我试图追寻他的脚步。”
没错,的确如此,倘若当年的确有人这么问她,那她也会给出相同的答案。假如她是那位追随先王陪伴其一生的大宗师,他会召唤邪灵和恶魔,指使它们伐尽森林,填平湖泊,踏过阻碍自己的军队和城市,跨越遥远的距离去往异域,只为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年轻时代令他无法忘怀的娇俏少女......的确,菲瑞尔丝为了家族抛弃了她在阿拉桑的爱情,冷漠地走开,远赴自己的故乡。但只要可以,他还是会将她拥在怀中高高举起,和她亲吻,而不是报复当初的轻视。
这都是大宗师的遗愿。
然而时隔几个世纪,等阿尔泰尔带着那位大宗师的意愿找到这位卡文迪许,才理解了时间带来的一切究竟有多可怕——他讲述的追忆中菲瑞尔丝有多年轻可爱,如今她就有多令人畏怖。
所以过去呢?那些令人无法释怀的年少时光和过去呢?
过去永远都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