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 戴安娜的角色
亚瑟王站起来,走进隔壁的房间,唤来仆从,吩咐几句,然后回来了。她重新坐回椅子上,手执鹅毛笔把马库斯的供词逐句记录下来。
阿尔托莉雅朝戴安娜看过来——亚瑟王的脸转向了她,亮金色的眼睛闪动着,比她见过的任何一片云层都要辽阔,也都要压抑。那双眼睛在命令她,就像把看不见的手扣在她肩上。那双眼睛似乎在说:
你是否还记得自己的角色?
戴安娜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叔父,姨母已经在卡文迪什家城堡的地牢了。”她这么说,“我以家族的名义发誓,这事确凿无疑。”马库斯伯爵——和卡文迪什家联姻的大贵族——眼睛睁大了。他浑身颤抖,仿佛被揭掉了伤疤,下意识地要朝她奔跑过来质问,可是见到亚瑟王的目光,他便浑身僵住了,只能用眼睛去看她。
也许戴安娜该回避马库斯的目光,不过她没有。这是她从阿尔托莉雅身上学来的东西。
“马库斯说,给光明神殿的人和贵族们的信不是他自愿写的,是他们强迫他写的,戴安娜,这是真的吗?”
“不对,”戴安娜轻呼一口气,以最合乎礼仪的姿态平静地说,“是他一个人写的,他写的时候没有任何外人在场,只有我的姨母和他。他告诉姨母,他在写信,要暗中寄给光明神殿的人,他们可以和其它贵族互相传阅,卡文迪什家也迟早会被拖下水。”
“戴安娜,戴安娜!......那可是你的姨母啊,你在说些什么呀......”马库斯惊恐地低声嘟哝着,语无伦次。
“达里尔不知道,她肯定是忘记了,我想她是记错了!”马库斯拼命为这口供辩白,但阿尔托莉雅又露出那种古怪的冷笑,——不仅仅是轻蔑的意味,让人不寒而栗。“我当时寄给光明神殿的是讨论不列颠本地教权争议的问题,”他竭尽全力地低吼道,“不是那封信......”
“姨母供认了信件的内容,正是那封信,马库斯大人。她亲眼见过那封信的内容,因为那是你当着她的面封上的。”戴安娜依旧心平气和地说,心平气和地注视他,这目光就和许多年前她的童年时代马库斯叔父看她的目光一样。那时她在卡文迪什家的城堡翻巫术理论,马库斯叔父给她送了特地带来的甜点,还把珍贵的文献送到她手里。
叔父沉默下来,好像是被刺痛了。蜡烛的火光突然明亮了,就像这句话为火堆填了柴禾,令他眼中的刺痛感越发醒目。这种刺痛感在噬咬她的皮肤。戴安娜强忍着才没有垂下眼睛。我是卡文迪什家的继承人。这是我该面对的一切。
“马库斯,”阿尔托莉雅说,“我想你看出来了,这可是事关重大。如果说那些信件真的是你自愿写的,很显然,你不仅在思想上有叛乱的打算,而且还打算把阴谋付诸行动。可是你在刚才的供词里却隐瞒了一切,——我亲笔记录的这些供词,——这并非由于你忘记了,而是你有意否认的,因为你打算现在逃避罪责,打算将来东山再起。不过,既然你过去随我出征过,你也明白,我平时不怎么使用重刑逼供,我也不太想轻信重刑下的口供。我最后问你一次,马库斯,那些信是你主观自愿写的吗,那些信的内容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