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章 甜蜜地哭泣
萨塞尔把钥匙转了两圈，打开底层的抽屉，取出安迪亚敏红酒，又把钥匙放回口袋。他也没有在意玛琪露审视自己的眼神。那眼神很怪异，而且会让人不适，仿佛内心的隐私正在被冒犯。总之，在这个空气里弥漫着浓浓酒气和熔铁炉焦烟味的地方显得奇特的这番谈话，让他觉得既非常自然，又十分平常，而且完全具有说服力。他和玛琪露闲聊时大多只会谈及这类话题，这不是由环境决定的，是由他眼前这个人恶劣的性格决定的。
至于他刚才出于隐秘的欲望所做的一切，同样完全具有说服力。
在这个过程中，从萨塞尔捧住玛琪露的脚抚摸开始，为了得到合乎心意的仪式感，他始终使用得体礼貌的说话方式和合乎规范的用语。乃至他在亲吻她的脚、舔舐她的腋窝的时候，同样为了得到合乎心意的仪式感，他也在尽可能地使用内敛、轻柔和庄重的动作。
这样一来，像这样追求爱-欲关系中的仪式感的时候，他似乎也就转换掉了那种与生俱来的庸俗动物性，一切都被精神化了，不带人间烟火了，身体也不再是肉，不再是他不当人后也没法抛弃的种群繁衍的需求；相反，似乎是它拥有了光辉，散发出光彩和自由的光芒，让这种隐秘的迷恋举止有了更崇高的意义。
自然如此！他这些隐秘而不可见人的欲望，乃是一种有着光辉和自由的迷恋！不管是他朝那个总是只会下跪和祈求的修女下跪和祈求也好，不管是他像亲吻圣物一样亲吻玛琪露的脚也好，甚至是他在众目睽睽的火车上去抱年龄远比他小的少女也好，这都是一种富有意义的满足，是一种超越了普通人性处境的动人的思想感情！这是生活诸多意义的重要组成之一，甚至可以让他的生命构成得到提升，而且，它跟宗教乃至信仰都如此相似，倒不如说，这就是他自己的一种私人宗教了？
想到这里，萨塞尔微笑了一下：“也许你是对的。”
“你的眼神有点奇怪啊。”玛琪露微微蹙起眉头，似乎为他这句莫名其妙的发言感到困惑。
“没什么。”
“那你笑什么？”
“因为你触动了我，亲爱的师姐。”萨塞尔将她揽得更紧了。他把脸埋在她暖烘烘的金色头发里，深深地嗅着她颈子上的香味，叹了口气，“现在我想给你斟酒，你想要怎样喝呢？”
“突然变得礼貌的萨塞尔，看着就像是专门欺骗纯情少女的中年男士呢，而且还是家里有妻子却还要出去拈花惹草的中年男士。”从她话音里能听出不止一点的嘲弄味道，“前脚还在思考借用虫人的手制造恐慌，后脚就开始献身给这种扭曲的情欲。”
“你总是随时随地有着数不清的意见，玛琪露，而且还总是对我别有所指地意见。”萨塞尔说，“我不太喜欢你的处心积虑想刺伤我的心思，不过，我挺喜欢你这样思索时露出表情，特别是你嘲笑的表情，很漂亮，让人为之着迷。”他继续说，把斟满的酒杯端起来，“噢，没错，瞧，你尽管继续你的试探，多小的事。”
她啧了一声。“这也是你自我说服的成果吗，小萨？用你那些扭曲偏执而且只能说服自己的怪异分析？”
“这是我清楚你的恶意之后，对你产生的抗性，你知道吗？而有些人不清楚，随后就会被你......”
“知道，知道。您随便吧，尽管用你那些扭曲变态......”
出于那种仪式感的需要，或者属于满足情欲的一种需要，萨塞尔盯着盛有安迪亚敏红酒的毛玻璃细颈瓶，颇有感慨地叹了口气，然后吻了一下略略显出虹霞色的瓶颈。然后他用左手拇指启开瓶塞，拿不朽种族的迷道魔力给水晶杯里放进一片冰晶。芳香浓郁的玫瑰红酒浆斟进杯中，由于接触到这种可以伤人的可怕冰晶，杯口立刻渗出缕缕白雾状的寒气；酒杯的水晶杯覆满白霜，杯底的淡蓝色的水晶折射出虹霞的光晕，那股寒气携带着沁人心脾的芳香扑面而来，让人觉得甜蜜而迷醉。
“你居然拿不朽种族的冰晶掺酒！你这是作弊......”玛琪露瞪大眼睛地盯着他手中酒杯。
“所以我才说你就是浪费，玛琪露。”萨塞尔小心谨慎地控制酒浆的温度，“赛里维斯产的安迪亚敏红酒要用赛里维斯产的水晶杯，而且要用最纯净的冰雪，但不管再怎么好的冰雪，有哪个能抵得上那些本就生活在不朽中的种族？”
萨塞尔把斟满红葡萄酒的水晶杯端起来，用手指敲了敲，水晶发出响声。葡萄酒在窗外的火光照样下像鲜血一样红。他把酒杯挪到嘴边，玛琪露也盯过来。
“我的呢？”
黑巫师慢慢地抿着，设法把贪婪的味觉抑制下去，使得自己不会像玛琪露那样浪费地仰头一口喝干。他一边把揽在怀里的柔软的师姐抱得更用力，紧紧贴在自己胸前，一边把酒在嘴里用舌头打着响，口齿不清地感慨：“像神的饮品一样芳香。”
“我能不能姑且一问，你是在把我当下酒用的摆设吗？”
“是啊，当然，”萨塞尔说，斜眼瞥过去，“而且你也算半个享乐主义者，还喜欢占我手里这些昂贵收藏品的便宜。难道你不能体会这种乐趣吗？”在微妙的醉意中，他感到了他所熟悉的仿佛没有骨头的柔软身体和她不像人类的香味，看见了她那双明亮的浅绿色眼睛，既让人觉得反感，又让人觉得妖异，只见她弯曲的薄嘴唇上还是挂着美丽而又有些狡黠的笑容。
她说话的口气和显露的表情总是对不上，有微妙且诡异的分别，就像现在：言语中带着撒娇似得不满，眼睛在平静地审视，嘴角却挂着“我知道你想干什么”的狡黠微笑，而她伸手扶住他胸膛的动作，分明是在做出邀请或是挑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