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一章 贞德不高兴了
“你是裁判所的中高层?”玛琪露似乎有点想笑,“你算什么中高层?在阴暗的角落躲藏了一个多月,然后谁也没去见的中高层吗?”
“我很忙,玛琪露,你同样知道我很忙。我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插足光明神殿内部的勾心斗角。”
“那就是还有此后的情况啦?”玛琪露反问道。她的眼神和平时一样,笑中带刺,因而显得格外锐利。
“噢,确实有此后的情况,而且还很可能无法避免。”萨塞尔在她耳边放轻声音,“最坏的可能性就是,我亲爱的裁判官大人要被派到赛里维斯,但目的却根本不是所谓的进修,而是要在赛里维斯这个鬼地方练习怎么跟依兰戴的人玩弄权术斗争......到了那种时候,迫于压力,我就会越发身不由己,也越发忙碌......玛琪露,你能告诉我,你们光明神殿的裁判所以前也是这样对待候选人的吗?”
“你的口气吹到我耳朵里啦,”玛琪露用漫不经心的口气嚷道,还在慢悠悠地晃着手里的酒杯,“真是痒啊,痒得我都说不出来话啦!我——”
“这种时候,”萨塞尔打断她,“不是你戏耍我的时候,玛琪露。”
她撇撇嘴,抿了口葡萄酒。“我还以为我们要谈近在咫尺的危机呢。”
“当然了!要说到阴影神殿,那当然是近在咫尺的危机。但这危机不是我的,而是这场婚宴双方的。”
“你就这么笃定他们不会打断婚宴,让你没法混进白诺兰陈列馆吗,小萨?”
“你好像比我还紧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你说这是为什么?”玛琪露转过脸来,她清澈的绿色眼睛对上了萨塞尔。还是那种笑中带刺的眼神。“你和扎武隆签的协定一旦作废,你自己也知道会发生什么,对不对?萨塞尔,你从来不考虑后果是什么。”
这他妈算什么话?
难道你做事就考虑过后果了?
但萨塞尔只是咧嘴一笑:“我们都不想看见我们最挚爱的老师,玛琪露。但区别在于,你把他当作恐怖的源头,我却在他手里看到了危险的机会。”
“你不怕把自己掉下去摔死吗?不怕协议作废我把你的秘密都卖掉吗?”
“我当然怕,但不可避免的现实不会因为主观情绪就产生变化。我认为,玛琪露,你该学会接受,而不是将感情都投入到自得其乐的逃避中去。”
“人家只是擅长苦中作乐而已呀。”
“那现在就是苦中作乐的时机,玛琪露。麻烦的事情让依兰戴和光明神殿去头疼就行了,至于我们,我们应该在这里讨论我们该关心的事情,可以吗?”
“人家只想在这地方好好享受,不想跟你讨论什么无聊的裁判所内幕。”
“讨论裁判所的内幕刺痛你了吗?”萨塞尔加重语气。
“嗯——谁知道呢?”玛琪露拉长调子哈哈一笑,“哎呀,小萨啊,那你就当我被刺痛了,别在跟我提这个了,好不好?”
不管跟她讨论什么,都总是免不了这种对话。萨塞尔取过酒杯,在杯中倒满玛琪露剩下的美酒。“你的反应一直这么难以捉摸,嗯?亲爱的师姐?难怪我每次跟你说话都感到烦躁。就因为这种烦躁,我最终不得不忽略你的所有诉求,并逼迫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不不不,人家的诉求可一直都很简单呢。”
“自由?”萨塞尔问。
“自由。”玛琪露回答。
“这太多了。”
“多吗?”
“这还不算多吗?”萨塞尔反问,“在这个时代,自由是最荒谬的奢侈品。”
“荒谬?这种说法还真可笑啊,难道你没有意识到你随时可以拥有自由吗,小萨?以你现在的力量呢,只要你愿意放弃你不该拥有的东西,愿意抛弃那些根本无所谓的感情,你就能拥抱自由。”
“这不可能。”
玛琪露眯眼摇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萨塞尔,但我呢,我随时愿意为了我该有的自由放弃其它一切。这可不是什么玩笑。”
真固执啊,玛琪露,也真无趣啊。萨塞尔也拉过椅子坐下来,端起酒杯和她碰了碰。玛琪露的身子向他这边斜靠着,但是没有靠到他身上。她的表情就像只吃饱了的猫,脊背弯得很低。这会儿她手肘支着桌子,拿手掌托着腮上的软肉,用弯着的两根手指端着酒杯,把杯子在眼前慢悠悠地晃来晃去。殷红的葡萄酒在她指间由于不停摇晃而渗出冰冷的水珠,贴在杯口上,就像是从伤口滴出的血珠。她心情不佳。
萨塞尔微微一笑。“想要自由的得不到自由,不想要自由的却随时都能得到自由。”这酒是冰过的,但冷气已经挥发很久了,使得质地也变得不太完美。他从手中渗出寒气,几乎本能地使用了伟大的不朽种族迷道来满足自己卑下的口腹之欲。不用说,玛琪露又把嘴巴凑过来了,变得像是只正在接受投食的猫。“你觉得这很好笑吗?”他问。
“当然啦,人家无论什么时候都觉得你很好笑呢。苦大仇深的黑巫师,明明能轻易拥有自由却放不下任何事的可怜虫,一会儿无情一会儿优柔寡断的白痴——如果说有什么人最值得嘲笑,那肯定就是非你莫属啦!”她用轻浮的口气说,脸朝他这边凑过来,分开嘴巴,好像要轻轻咬上一口似的,凑到他手边,含住了酒杯的边缘。萨塞尔把杯子斜了斜,看着殷红似血的液体顺着她的唇角滑至洁白的下颌,便挽住她端着她的杯子的手腕,低头抿下去。一时间,不怎么完美的酒香似乎带领他穿过岁月,回到在破烂的马戏团里沉浸在恋情中的时候。
萨塞尔低头看着玛琪露半睁着的那只眼睛,又下意识地用手背擦掉了她嘴角的葡萄酒,看到她眯缝着眼睛斜瞥过来,眼神就像是只难以捉摸的猫一样。他又一次失神了。他费了点力气才从陈旧的记忆中回过神来,放下空掉的酒杯。在这个时候,窗玻璃也蒙上了一层雨帘,变得朦胧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