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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三章 我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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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塞尔还能想起白雪皑皑的大海,希丝卡在风雪中前行时,阳光就在波涛汹涌澎湃的断崖峭壁旁闪耀。他能想起无比真切的繁茂森林和失落已久的城市,也能想起沙砾覆盖的残破雕塑斜插在黄褐色的风化砂岩中。他知道这个梦不是他的——既不是黑巫师的,也不是希丝卡的。
  不过这个梦试图留住他们。
  只有他们。
  其它人似乎都认为这是一场普通的梦,这些人什么都没看出来。连伟大的光明神殿裁判长洛克菲尔都以为是他在做梦。
  这个来历不明的梦境太过诡异难名,他深陷其中时日已久,并试图揣摩个中究理。他甚至没有精力去思考不列颠的情况、阴影王国的情况、乃至诅咒的情况。说到底对于某些难以把握的事情,把多余的思考反复进行还有何意义?不都是一种自我欺骗式的安慰吗?
  目送光明神殿的裁判长消失之后,他拖着不情不愿的希丝卡朝西边走去,穿过饱经践踏的帝国战场,穿过铺满断壁残垣的破碎平原。萨塞尔来到河谷深处,拖着还沉浸在梦里的希丝卡停下来,他俩沉默不语地观看了一会儿弥漫的烟云——从他现在的方向看去,烟云缭绕之处正在迈尼格勒海方向的上空,而他正沿着贝尔纳奇斯的海岸线眺望前方黑暗的海浪......
  望向七城大陆。
  这是什么?某种指引吗?
  希丝卡仍旧浑浑噩噩,也不怎么跟他交谈,只是经常自言自语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语,简直像是在持续一场永无止境的梦游。她半跪在地,从河流沿岸的石堆里拿起一大块骨头,只见它的一端很尖,上面还覆盖着泥土,——可能是降临之年时死在这里的海生眷族的鳍。
  萨塞尔低头看了鱼骨一阵,又抬起头来,看向西南方的烟云。它们在近乎无限远的地方,倒是显得渺小了不少,安然而宁寂,在夕阳照耀下成为虚幻的玫瑰色。这一幕让人很难相信,那里曾经是吉尔沃库大陆所在之处——正如许多时代以前人们和外域的邪物相互厮杀一样,如今,人们自己也在相互厮杀,帝国和贝尔纳奇斯的自由城邦在迈尼格勒海展开过为期数百年的海战。
  “你觉得,是谁在召唤我们?”他在希丝卡面前弯下腰,伸出手掌,贴在她耳畔的脸颊上,“是柯依苏斯,还是柯依苏斯背后的东西?”
  她一声不吭。
  不知从哪儿吹来的风让草丛化作灰绿色的波涛,直向西南方礁石密布的海岸而去。夕照隐没的方向,遒劲的树干把蜘蛛网般的影子投到地上,树叶也哗哗得响。
  “我知道你能听到,”萨塞尔把一言不发的希丝卡扶起来,为她拂去了衣裙上沾的碎石和泥灰。“哪怕你不一定能理解,你也一样能听到。”拂去尘土后,他抬起眼睛,“你当真要把她视为自己的孩子吗?”
  “我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希丝卡微微开合嘴唇。她没有抬起眼睛,只盯着自己手中的骨头。她太固执了。
  萨塞尔把她的手握住,把骨头掩埋在两人手中,完完全全遮盖起来。“那你觉得我是谁?”他问,“你觉得你又是谁?”
  “不清楚,”她说,显然是拒绝回答,“只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我梦里的东西要问我这种问题。”
  “如果你总是在做梦,我就没法让我们离开。”
  “有什么在召唤我。”
  “这种隐秘的召唤多了去了,也可能只是某种诅咒。”萨塞尔握住她发凉的脸颊,半强迫地朝他这边转动,好让她把视线转过来,“在这种状况下,你无法将各种召唤的不同之处区分开来。所以为了区分个中区别,你要从梦中醒来。”
  “我觉得我早就醒来了,”希丝卡把视线瞥向一边,还是不肯看他,“用不着你横加干涉。”
  “你宁可相信不明来由的召唤和指引,也不肯相信我吗?”
  “没有哪个更能相信的说法。”她依旧不肯回答。
  “那你觉得你到底要去哪里?”
  “到指引的方向去。”
  “你还是这么固执。”
  “如果不是你非要和我一起走的话,我固执与否,其实和你没有关系吧?”
  希丝卡说完就转身迈步要走,然而萨塞尔扯着她的手腕,她不仅没迈出去步子,还差点把自己给拽倒在地上。沉浸在梦中的女巫扭过脸来。她扶着差点儿崴了的细腰,死死盯着他,好似打算在他头发上点一把无法熄灭的巫术之火,不过对视许久后,她还是不情不愿地跟他商量了前进的方向。
  走下坡地时,深蓝色大衣的边缘在希丝卡穿过潮湿长草时发出了叹息声,于是她又开始魂不守舍,不言不语,仿佛是在梦游。象征着七城的星辰高悬于迈尼格勒海上,浮游在黑潭般的夜空中闪烁。希丝卡两度回头望向月光下逐渐模糊的战场。虽然她还下意识握着他的手,不过她的视线却总是穿过他,就像这里有且只有她一人,而萨塞尔身处之处只是一片虚空。
  如果没有提前准备咒术,我也会是这幅模样吗?
  无端的梦境让他也有点魂不守舍,总是没法找出个可信的缘由,毕竟,梦境本身就是非理性的,是既真实也不真实的。
  他们沿着汇向大海的河岸前行时,极其无法理喻地发现了停泊在岸边的木筏,于是他们乘木筏到了近海的海岛。在那儿,他们又发现了一艘单桅船——这是一种简陋的湖上小船,便向远洋驶去。在远洋遇到了暴风雨,于是他们在风浪中漂流了很久,希丝卡缩在船上发呆,只得他来牵引方向,差点儿他们就跟这破船一起沉进了海底。最后他们抵达了远洋海域的岛群。早晨,暴风雨停了,但是又得修船。
  这里已经不是他们俩会有的梦中记忆了,更不可能是三岁的小女孩会有的梦中记忆。
  那这儿到底是真的,还是虚构的?
  希丝卡登上岛屿,萨塞尔也和她在岛屿里游荡起来,试图从中寻觅得某些征兆。
  他竟在岛屿上发现了伊德妮拉西尔的塑像,只见生命神殿的贞女坐在山洞的岩石中间,用右手扶着春季新生的藤蔓枝叶,左手保护着少女模样的某个信徒,好像是希望把二者——人和神裔——在一种情爱里联系在一起。
  姓名早已忘却的信徒在伊德妮拉西尔面前屈膝而立,双手打拱向她跪拜。藤蔓枝叶则团成婴儿的形状,坐在裸露着的地面上,弯曲着藤蔓团成的胖乎乎的小腿,将其压在另一条腿上,一只胖乎乎的胳膊拄在地上,伸展着植物枝条组成的五指。看样子这个婴儿还不会走路——只会爬。可是它仿佛无数蚯蚓揉成的脸上——已经表现出了成熟的智慧,同时又带着诡异的儿童稚气。
  跪着的少女先知赤裸身躯,身上只遮盖了藤蔓缠作的衣物,她一只手也扶着婴孩,另一只手指着信徒,面向萨塞尔和希丝卡,充满哀伤的预感,而又带着和蔼与奇怪的微笑。这个神像是她被亵渎前的隐秘祭坛,还是她被亵渎后的隐秘祭坛?如果她被亵渎前就能诞下这种东西,那如今又会怎样?
  萨塞尔盯着诡异的植物生灵端详许久,随后越过神像,拖着目光茫然的希丝卡走进洞窟。远处可见山峰林立,突兀险峻,笼罩着黑灰色的雾霭,稀疏的阳光从悬崖峭壁中间射入洞窟中,照在如同钟乳石般的嶙峋怪石上,形成一种奇诡的非人世间的景色。这些岩石好像是受过无数年咸水的腐蚀和海浪的冲刷,让人联想起干涸了的海底。
  山洞当中——阴森幽暗,也仿佛是在水底。肉眼勉强可以察觉到一股地下水,察觉到水生植物的许多人手掌形叶子,就像从溺亡的水中伸出来的死尸手臂。洞顶是悬挂着一层层藤蔓和怪石的悬崖,水就顺着藤草、手掌叶的根和木须从岩石的缝隙里渗漏出来,传出往下缓慢滴答滴答的声音。这地方的环境让人很不舒服,萨塞尔想,唯独伊德妮拉西尔贞洁的脸如同雪花石膏雕刻似得。这种反差感岂不是和她被亵渎后污染生灵时的图景很相似吗?在这些或诡异或扭曲的污染物或神裔中,只有生命神殿的贞女像一盏灯火,在黑暗中辉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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