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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章 疯狂和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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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海岸线后,暴风在崎岖不平的峡谷山脉间狂吼。大雪遮蔽了视线,也掩盖了山谷中黑暗幽邃的许多地洞。路上很难分清哪里是安全的,哪里是危险的。乍看起来,沟沟坎坎都给大雪填平了,只有白茫茫的风雪和逐渐隆起的倾斜山坡,然而脚下一打滑,就会踩塌本以为是地面的积雪枯枝,顺着镜子一样光滑的弧面给跌进不知有几百米深的地洞。
  他们尽可能避开分裂部族的足迹。夜晚总是阴云覆盖的,笼罩着不详的黑暗。这样的夜晚连续三次重复出现。在山谷的洞窟里,沉默习以为常,鸟毛拿小刀劈雪原狼的尸体,独眼用巫术烤红铁板,好炙烤切成长条的狼肉。这期间塞蕾西娅经常注意到狗子跟艾希拉,这两个在半夜时分总是面对面坐着、像猎豹一样沉默相对的异类。
  这种沉默并不漫长,通常会以艾希拉的一通咆哮收尾,但很快她就会后悔莫及,在他们休息的角落里辗转反侧。至于狗子,对这种事情,她从来都没有表现过可称消极的情绪。塞蕾西娅逐渐意识到,狗子的眼神里没有朋友或仇敌以外的评判。她的情绪中没有嫉妒,没有鄙夷,没有怀疑或动摇,没有一切被称为“复杂的人性”实质上却丑恶可悲的东西。
  这意味着她和他们不同,她没有真正的生活,她也没有深切的思考。说到底,没有深度的心灵又怎能理解人类复杂的思维?她的模仿只是单纯的模仿而已。不过,塞蕾西娅知道,即使狗子没有真正的生活,这也并不需要她来同情,毕竟,狗子拥有生命,没有灵魂的她完全生存在这个世界之中。
  由于这种理由,黑剑的很多头领对她的爱——亦或是认同——总是变得比他们本来的朋友更加真切。
  人们惧怕着灵魂宛如无底空洞的同类,惧怕着自己,对狗子这样的存在却怀着无比强烈的信任。
  这个叫艾希拉的形变者简直是最好的证明。
  当太阳落下两次之后,萨塞尔给艾希拉赋予的诅咒减轻了,这意味着他们终于接近了艾希拉的部族。这个部族在不列颠边境突袭了兰斯洛特骑士的领地,然后俘虏了不列颠的王后,以及其它很多人。虽然塞蕾西娅看出追逐的距离一天比一天近,却并不兴奋。至于加克人分裂部族的踪迹越来越多,这事她也并不感到惶恐。
  追逐看不到的人,和看不到的另一个追逐者相互竞争,这种事情本质而言,都是走在一段起点终点皆为无知的路上。无知,这实在是雇佣兵们最常体会的东西。既然看不到真正的终点,只能把铺设好的钱币和权力奖赏当成终点,也就无所谓发生了什么事;既然看不到真正的起点,只能以统治者的命令当作起点,也就无所谓什么才是事情的起源。
  而正是事情的起源让一件事拥有了意义。
  如果无所谓事情的起源,也就无所谓事情的实际意义。
  追逐不列颠的王后,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这对她就是没有实际意义的事情。塞蕾西娅既不会怜悯王后的遭遇,也不会去深究王后会迎来的结局,她只是去寻觅一个素味平生的陌生人的踪迹,仅此而已。
  对他们这些服从于统治者的人来说,事情的起源并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双方背后独断的统治者作出的决策。至于塞蕾西娅自己,她觉得他们这些人只是剑,用来屠戮异己,用来展示鲜血和暴力,而非赋予他人的怜悯和寻觅背后的意义。
  艾希拉的每一次奔跑,都意味着此事即将到达终点,也意味着在她背后作出决策的黑暗的东西更接近真正的终点。萨塞尔,他就是他们背后黑暗的东西。虽然这时塞蕾西娅身旁不是异类,就是罪行累累的逃犯,但在她看来,他们这些人都只是凡人,而非“黑暗的东西”。所谓凡人,就是为了无意义的事情四处奔波的人。眼下邪恶正在她身后的天穹中汇集,北方的瑟比斯是残虐的魔王,南方的光明神殿则是专横的暴君,相比之下,小小的异类和逃犯简直犹如微尘。
  他们在峡谷山峦中行进,大雪越来越狂暴,逐渐看不清道路的痕迹,四面也都是一片白茫茫的、被暴风掀得光秃秃的山坡。动物的声响、脚步的踪迹都越来越罕见,只有掠过艾希拉的血影仍然顶着硕大的血红色的头颅、睁着血红的眼睛盯着他们。在这种难以言喻的岑寂中,塞蕾西娅也得以抽空思考她迄今为止知晓的事情。
  每次看到掠过艾希拉身旁的血影,塞蕾西娅都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不过想得越久,就越无法不去思考萨塞尔那些话语的意义,特别是有关“疯狂”的意义。父亲对她讲述莱维人放逐他的经历时,曾经说到部族萨满认定,他是疯狂且无可救药的;萨满说人和兽一样都会发狂,然后都得以同样的方式放逐或处死。
  过去很久,塞蕾西娅都没懂为何父亲会被认为断定成“疯狂且无可救药”。
  不过在几个多月以前,出于某种被塞蕾西娅遗忘的原因,这个黑巫师曾经在浮空城的图书馆建造成环形阶梯剧场的外厅,对一千多个巫师讲述过何为疯狂。
  当时,他......
  然后塞蕾西娅忽然想到了这件事的问题所在,这个一直被她下意识忽略的问题:这一千多个巫师是如何逐渐聚集起来的,为什么他们会如此热衷地来到这里,连一晚上都舍不得落下?她还记得,在环形阶梯剧场的阶梯上黑压压坐满了不声不响的人,其中很多都是和萨塞尔素味平生的人,甚至很多都不知道他也是这座浮空城的领袖。
  但他们就这样聚集起来了。
  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塞蕾西娅记不太清,也许是她已经习惯于途经米特奥拉的图书馆,才忽略了一直在发生的事情。是的,她已经习惯于旁观萨塞尔在大厅里和其它人聊到历史、种族、巫术以及其它许许多多的东西。虽然塞蕾西娅不懂巫术,但萨塞尔讲述知识的过程足够有魅力,似乎能吸引任何听众倾听并理解,近乎是导师的理想境界。
  很多人显然也这么想。
  每周都有固定的两个夜晚,从黄昏开始,在一向来去自由的图书馆的侧厅,萨塞尔会和他集社里的年轻巫师——那些来自不同国家的男男女女——聚拢到环形阶梯剧场。他们在下面的空地摆上零零散散的椅子,通过对话的方式,去讲述一些似乎是很浅显易懂却总是摄人心魄的知识。
  起初这些只想找个落脚处的巫师会喊出萨塞尔的名字,不抱有身份地位以外的敬意,但到了后面,就会沉默地静坐在那里,不敢发出一言一语。起初人数也不多,毕竟萨塞尔称作天命的集社本就缺少约束,成员也大多是被学派抛弃的没有前途的巫师。可是,到了后来,人数以难以理喻的速度增长,环形阶梯剧场很快就坐满了第一个环形,并且一圈接着一圈往外环延伸。
  特别荒谬之处在于,来这里静坐并听萨塞尔讲授的人,其中不止有集社闲散成员,也不只有素味平生的七城巫师,连奥韦拉学派——阿尔泰尔忠诚的宫廷巫师学派——的正式学士,都会偷偷摸摸来到阴暗的角落,以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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