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蹦!蹦!蹦!
“在这日渐崩塌的秩序中,它会给你希望,苟活下去的希望。”
这话的腔调天真童稚,却又尖锐刺耳,仿佛话音里总是带着无法理解的笑,令人不适。她感觉周围的空气阴冷无比,泛着没来由的血腥味。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在黑暗中浮现,煞白的皮肤就像是溺死者的尸体。这张脸总让她以为自己在照镜子,在镜中,乃是自己死去已久的模样。
“你的造主是什么?”幽灵鸟盯着泽斯卡。
“什么也不是。”
“他在哪里?”
“不在这儿,也不在那儿,也许哪里都不在,也许哪里都在。”
“我问你,他现在在哪里?”
“在你手上。”无法理解的回答。既像荒谬的童话故事,又像怪诞的民间志异。甚至令她怀疑究竟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虚假的。剧痛,麻木,让她想拗断自己的手。
紧跟着幽灵鸟察觉到什么,似乎有条线从手中延伸过去,指向泽斯卡。于是她一把扯开后者的衣领,显出她苍白柔软的上身。一枚毫无差异的烙印铭刻两胸之间,暗红色,渗着点点血珠,泛出妖异的光辉。
她对她微笑,她握住她的手压在她胸前,让烙印相重合。“上升者要坠落,你、我、它、我们都是绳索。”幽灵鸟可以确定,这话不是这个泽斯卡会说的,也不是她能说的。那她在说什么?她在宣读启示。
我刚才是不是说看到暗红色的光芒?幽灵鸟想到,现在这片暗红色笼罩了她。一具尸体从天花板上垂下来,血淋淋的内脏碎块从尸体脊背的豁口里流出,她盯过去,发现脊椎被炸碎了,断在烧焦的肉里,——这伤口她熟悉无比,任谁都会对死在自己手上的第一个可怜虫熟悉无比。血腥的气味淤积在空气中,聚集在满地张开的嘴巴、空洞的眼球和腐烂的伤口旁。凄惨的尸体挂在树杈上,堆积在脚下,歪斜地倚在墙壁上。断裂的骨头碎片像石块一样凌乱地洒在脏器之中。
“这是......”
没有眼睛的面孔相互嵌合,重重叠叠犹如蜂巢,替代了墙壁、天花板和脚下的地面。房间里冷得好像冰窟,血腥味仿佛结成了鲜红色的霜,覆盖在她身上。一个不定型的黑色阴影——或者轮廓——现身在尸堆上,好像是经过许多块玻璃折射,又仿佛是无数双腐烂的手臂构成的空心蜂巢,呈现出无比扭曲的形状。那怪物笼罩着她和泽斯卡,四周环绕有成千上万血球一样的眼珠。它的中心是一团涡旋,她的眼睛无法将它锁定,仿佛仅仅靠视觉完全不够似得。
幽灵鸟试图后撤,至少想把手从泽斯卡的胸前挪开,但是无法办到。不知是无法理解的压迫感已然将她困住,还是从灵魂通往肉体的命令背叛了她,反正她静止了,完全地陷入了静止,她动弹不得。
成千上万的眼珠注视着她,她觉得自己是水缸里的鱼,正处在一个怪物般的异常存在的观察之下,她觉得自己是笼子里的老鼠,正被一只往空隙里伸出爪子的猫注视,她觉得她是一张画中的人物,正被人撕开容身的画布。她觉得这一切都和烙印,和这见所未见的文字有关,但她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