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 浮夸的迷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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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终于靠近赛里维斯了,萨塞尔也没在继续折腾她了,不过苏西还是坐在他怀里,——大抵是懒得动弹。她其实有点想说什么,但是她发觉走道那侧的青年旅客正在竖着耳朵偷听,似乎极为好奇,欲言又止的苏西就又一言不发地把胳膊倚靠回窗户上。萨塞尔在用指关节扯动她脸颊上的皮肤,但扯得挺轻,竟真让她想起小说读物里谈的父女了。
不过这只是错觉。
就算这人真的是她父亲,这段关系也不会有任何区别。
苏西一直这样坐着,看到车窗外的树林大踏步地朝远方奔跑,逐渐连成一片;她慢慢伸直身子,在脑袋上面交叉着细长的手指,再次感到倦怠和无聊,随后,她把那本《奇格拉语溯源》抱到怀里,身子向后斜靠在老恶魔身上,并闭上了眼睛。
鲜红色的阳光穿透了她的薄眼睑,穿透树林时投下的明暗条纹接连不断地掠过她的眼睑,她的头发也在呼吸中扬起,抚摸她的眼睑,让人感觉昏昏欲睡。等苏西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萨塞尔正把一本语言不明的书搭在她腿上,翻开棕色皮革包装的书封。他读书的时候倒是特别聚精会神,完全沉浸在被太阳照亮的书页里,一边翻动书页,一边把下巴搭在她头上,相比于窗外飞奔着后退的田野,他倒是显得格外沉静。
他在读一本诗集。
对苏西来说,诗集这种东西特别无趣,就和如今列车晃动的车厢里闷热的空气一样无趣。火车车厢似乎是理应是闷热的,似乎每个旅客都对此习为为常,但她这种没坐过的人却感觉难受极了。诗集这种玩意也一样,她理解不了其中到底有何乐趣,所以萨塞尔这个老恶魔肯定是在故弄玄虚的装模作样。
对苏西来说,生活理应按部就班地前进,让她按部就班的研习巫术,按部就班地成为伟大的巫师,不应该反反复复,弯曲曲折,像这样,跟着天知道到底是她父亲还是她主人的老恶魔到处乱跑,——还是跑去光明神殿的地盘,——还是跟着个刚把她折腾到脱力就自个开始翻诗集的老恶魔。
这真是太糟了!起码在这一刻,苏西非常想从挎包里掏出一瓶强酸性溶液,对着他手里这本装模作样的精美诗集倒下去,看看这本让她感觉特别无聊的书到底会怎样。是的,苏西总是会想些奇怪的东西来发泄郁闷,就如她把醉酒的萨塞尔扔到浴缸里一样,也如她拿着漏斗往醉酒的萨塞尔嘴里倒毒药一样,结果却通常是不怎么好的。
被挂在天花板上吊一晚上当然不好,更何况那时候她还没穿衣服。她甚至没忍住尿,溢出来之后就直接从小腹流到了她脸上,把她的头发弄得好像湿拖把一样。
就在这一刻,太阳似乎使她的脸蛋充分展露。流溢的阳光照亮了她光滑的脸颊,也给她倦怠的眼睛增添了一份不太自然的暖意。她的瞳孔哪怕在阳光下也显得阴郁极了,有时甚至会显得呆滞,配合她总是没法完全睁开的眼皮,让人老是觉得她死气沉沉。她很少眨眼,因为半睁半闭的眼睑足够她休息了。她也几乎不化妆,她对打理自己的态度总是很随意,这都和她母亲很像。
现在,苏西蜷在也许是她父亲的人怀里头,沉浸在一种极其阴暗的幻想中,沉浸在母亲当初到底是怎么被这个人始乱终弃——亦或只是作为学派战争的战俘被上了——后陷入绝望,远漂荒岛,然后生下她的幻想中。想到那个既阴沉还神经质的女巫也有那么倒霉的时候,苏西就感觉自己心中充满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