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涉及的形而上学条目简述 四
其七,认知的界限,作为先验批判的哲学——给信仰留出的“必要的无知”,即所谓的“不可知的超验事物”。
如果有人注意到卡莲对钱财的偏好逐渐只存在于背景叙述中,这里不是说设定被遗忘了,而是说,她已经抛弃了有关于钱财的世俗成分。换句话说,卡莲已经把本人世俗的成分全都投射在萨塞尔身上,除了他以外的一切都已属于对认知界线以外的信仰。等到卡莲在他身上投射的爱意也逐渐从世俗转移到灵性之中,她就会彻底摆脱自己世俗的成分。
那个时候就意味卡莲这个人物在书中命运和境况的转折点,不过这个转折点可能对萨塞尔不是很友好就是了。反正继续维持这种不上不下的现状是不可能的,我对卡莲这个人物的想法(还是说扭曲的爱?)没法止于给萨塞尔生孩子、让萨塞尔转变就完事了这种程度,必须让她作为更独立的角色凸显出来。
这个讨论要从康德讲起,同时,康德也是书中详细考虑其形而上学观点的最后一位哲学家。
近两百年来,这位哲学家对哲学的影响,无论是在东方,还是在西方,都难以被低估。他几乎被公认为是亚里士多德之后最伟大的哲学家:这位思想家的观点必须要么被接受,要么被反驳,但不能被忽略。其实,有人理由充分地声称:过去两百年来的哲学,都像是这个人的著作的一系列注脚!也有人注意到,他的哲学体系之于现代世界,正如亚里士多德体系之于经院哲学家,是一个无形的智识参考体系。
顺带一提,所谓经院哲学家,就是用哲学来诠释基督教的中世纪神学家,他们甚至会玄思这样的论题:一枚针头上有多少个天使才比较合适?经院哲学在托马斯·阿奎那的著作中达到顶峰,而在笛卡尔之后其影响力大大减弱。
像亚里士多德一样,这位思想巨人几乎在任何哲学主题上都有着著述,而且对人们——哲学家与非哲学家——的思想方式都产生了直接而持久的影响。有关我的书中巫师们对这部分思想的探讨,暂且只涉及康德的认识论和形而上学观点。
伊曼纽尔·康德(immanuelkant)出生于普鲁士港口城市哥尼斯堡(现在的加里宁格勒)的一个工人家庭。他过着宁静而有规律的生活,终生未婚,也未到过离他的出生地三十英里以外的地方。康德经常成为一些不太公道的漫画式描绘的主人公,比如,有人说他的日常生活节奏太过严格,邻居们甚至可以根据他每天来去的时间对闹钟!
但我们更愿意认为,这类故事反映了根据自己的理念生活的完整性。因为正如我们将会看到的,康德的哲学理念正是:哲学应该是一个系统化的整体,由相互关联的理念的有序模式来统辖。他去世的时候,碑文上简单地写着:“哲学家”——一个恰如其分的称呼:哲学循环始于苏格拉底,在很大程度上完成于康德。
促使康德去构想一种新的哲学方法的原因,与笛卡尔几乎相同:他问自己,为什么其它科学都发展了,而形而上学却停滞不前?然而他的回答不仅忽略了整个“身——心问题”,而且也在怀疑笛卡尔的另一个主要贡献,即对外部世界的绝对客观性的信心。康德问了一个新问题:笛卡尔(以及绝大多数哲学家)假定,我们经验并加以认识的客体就是自在之物(thingsinthemselves),这是对的吗?
“自在之物”是康德的一个术语,被用来谈论最终实在的本质,意思是“这个世界中的事物,我们设想的,它脱离了使它能够被认识的任何条件的那种存在”——可以简单理解为,“绝对不可能被我们认识到,至于它本身,也脱离了任何被我们认识到的条件,这样的存在”。在这样的定义下,康德声称“自在之物”是不可知的。
这与笛卡尔截然相反:笛卡尔要求他的起-点必须是一项绝对确实的知识,而康德却在不可知的“自在之物”的实在性中安置了一种哲学信念,以此作为他的体系的起-点。这仅仅是康德与笛卡尔之间众多的直接对立的哲学方法中的一个。
康德将自己的哲学方法称为“批判的”(critical)方法。他用以建立自己的哲学体系的三本主要著作,书名都冠以“批判”(critique)一词。每本书都采用一个不同的“立足点”,就是说,每本书都分别从特定的视点出发处理它所有的问题。
我们在这里谈论的焦点是第一《批判》(《纯粹理性批判》),假设了一种理论的立足点。这意味着,它对它提出的所有问题的回答,都与我们的知识有关。其它两本《批判》有时则会以不同的方式对同样的问题作出回答,因为它们假设的立足点不同。因而,认识到这些立足点之间的差异对于正确理解康德哲学是至关重要的。康德体系的三个部分之间的相互关系可以这样图示出来:
可以看出,批判的方法是苏格拉底方法的新形式。苏格拉底最关心的,是在寻找智慧的过程中仔细省视自己和他人,而康德的批判方式则要求理性进行自我省视。换句话说,对康德而言,真正的“批判”,就是理性向自身询问自身力量的范围与限度的过程。这种自我省视的目的,是彻底发现人类理性能达到的与不能达到的事物之间的界线。
我们从理性的能与不能中获得关于界线的“知识”,这些知识让我们了解到康德所说的经验性知识知识的“先验条件”(transcendentalconditions)。因此,康德的批判方法要求“先验反思”(transcendentalreflection),意思是,对使经验成为可能的必要条件进行思考。
先验的东西必定是真实的,否则我们的经验本身就不可能。界线之外的任何事物,康德称之为“超验的”(transcendent):既然我们永远不能获得对这种事物(本体[noumena])的经验,那么它们就永远不能被人类的理性所认识。但是任何在界线之内的事物,都是向普通的“经验性反思”(empiricalreflection)开发、能被“经验性反思”发现的东西。
康德将这种经验上可知的客体称为“现象”(phenomena)。
对经验事物、超验事物以及先验视角(transcendentperspective)的区分,是康德的整个理论体系最重要的区分之一。
康德在每一本《批判》里对理性进行了一种不同类型的自我省视,他分别探询这些界线:我们能知道的与不能知道的事情之间的界线(理论区分),我们应该做的与不应该做的事情之间的界线(实践区分),以及我们可以希望的与不可以希望的事情之间的界线(判断区分)。康德说,可以将这三个问题概括为:为理解“人是什么”而做的尝试。因此,下图列出的四个问题,正描述了康德的哲学规划中各个不同部分之间的系统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