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i章 只有我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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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按薇奥拉的想法，他们本来会在黄昏时完成这事，不过他俩在萨伊克的地下集市到处徘徊了太久，还在贾维赫的任务发布处外面犹豫了一阵——最终也没进去。拿着仪式的材料回到城内时，天已经黑了。
考虑到在去萨伊克的路上他们了遇见卡文迪许大小姐，现在他俩当然不可能直奔法兰萨斯，找个宿舍还是什么地方完成仪式。不管怎么想，戴安娜肯定会等他俩现身，像每个有权管辖他者的人一样质问个一清二楚。这样一来，拿着违禁的材料回学校就等于自投罗网。至于出城举行仪式，城门如今也已经关了。他们俩决定先在城市随便逛逛，找家旅馆过夜，第二天再一路直奔城门，去苍白峡谷的荒野或冰川中完成这事。
临走之前，有个戴面具的贾维赫找到他俩，送来一对贾维赫的身份铭牌，说是可以从据点承接见不得光的任务，然后取得合适的报偿。萨塞尔觉得这事很有趣，薇奥拉则更关心实际的问题，也就是说酬劳。
“来法兰萨斯之后，我确实花了不少钱，”她道，“可跟这些违禁的仪式材料一比，法兰萨斯的学费实在是便宜极了。我想哪怕我能活下来，更多仪式的付出也会让我一贫如洗。明明有这样的理念和希望，到头来却得屈服于钱财这么现实的问题，这世界简直是太可悲了。”
“你有信心去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萨塞尔问，“我听闻贾维赫的任务从来不过问对错，就像是邢吏给人上刑。”
薇奥拉把斗篷裹得更紧了。“我不清楚，可能到时候我会紧张吧，但总要试试。”
“首先你不能随便可怜谁。”
“我甚至不会可怜我自己。”
“何必这样自怨自艾？你不是已经逃出来很久了吗？”
“我不是在说迷道的噩梦，而是我的家人们。”薇奥拉语气平静地告诉他，就像在说和自己无关的故事，“给我印象深刻的不是噩梦里的尸骨、血肉和残骸，而是父亲对我说那些话的声调。现在我晚上睡觉，还是能听见他说自己恨我的声音，也还能体会到发现姐姐离家时我自己的困惑——小时候，她一直在种种小事上照顾我，结果遇到这种命运的岔道却自己躲开，把我推了进去。从得知在自己家中没有任何一个家人爱我之后，我就一直不太愿意思考这件事，比如说为什么我会以为每个人都是爱我的。”
“至少你幸存了下来。”
“我是幸存了下来，不过我一直不太愿意思考我是怎么幸存下来的，就像得了绝症的人也千方百计不去直面死亡一样。住在闹鬼宅邸里的女人不都会强忍着不看镜子吗？她总是会忙忙碌碌地作者其它琐事，这样她就不会不小心瞥见什么东西。但是我们都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活了下来，我本来该死去的。那时我发现自己被那个可怕的魔女附身，在恐慌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些解脱感，现在，我却觉得我是个死尸，只是恰好被我自己的生命附体了。”
“即便如此，你也可以该自己怜爱自己，实在没必要这样自我厌弃。”
“我还以为你会说点和之前一样厚颜无耻的话来活络气氛。”薇奥拉看了他一眼。
“已经够多了，毕竟我也不是来给你表演滑稽剧逗你开心的。”萨塞尔回说道。他们慢慢走下那辆马车经过的坡道，如今夜色已深，卡斯城的月亮还是一如既往的暗淡，阴郁的惨绿色光芒笼罩着斜坡，给人的感觉毫无少年男女结伴而行该有的浪漫情绪。眼前似乎有沉重的铁块压在头顶，离他们如此之近，更加让人不适，其实那是内外城区的城墙，漆黑一片，俨如一口铁棺材，棺材顶上挂着的月亮好似一具绿蜥蜴的尸体。